桑曲河畔
見有僧人練習誦唱技法，河是清澈的
一只年代不詳的魚從下游到上
感覺很費力，活命于巨大的漩渦中
內心立馬有轉變，太陽停止奔跑
黑暗將吞沒河的源頭，我并沒有好奇
只是熱淚盈眶，累得不明不白
獅子吼
我在高處聽雪，雪花飄飄
一頭獅子
不經意的抖動
讓山一下白了
途中
你可以繼續趕路：往前是四川，往右青海，
往左可以爬至山頂，看一看更高的地方，感嘆幾聲
天空中，有飛鳥和云，如何沒有一截彩虹
山下的風有點憂傷，不便去打擾更多虔誠的牧人
薄霧早已沒有了痕跡，只好把歌聲留下來
正以陽光的形式悲憫人類的惻隱之心
早安
早晨，試圖站得筆直
望著急匆匆的每個人，跌跌撞撞
似乎這一天配得上一句早安
一層層凌冽的空氣，早安
凍得發燙的耳朵，早安
雪地上至高無上的腳印，早安
雪白的一天，早安
晨，見鷹
拉卜楞寺上空的
云不見了，沒有半點瑕疵，像大海
寧靜，蔚藍，又像得道者
不被塵世的力量左右，因此
雪融化得快，風沒有方向，青藏高原
顯得格外干凈，像被誰洗過一樣
又像女兒清澈的心靈，一塵不染
左右上下都是愛
鷹有點著急，一度徘徊在上空
抖動翅膀上厚厚的灰
冬季牧場美學
雪還沒有停止的意思
端坐風口的牧人說：空無一物
自己仿佛不存在
他的沉思，便是他的職責
小心翼翼地觀察周圍
并將這個舉動延續至深夜
身后薄弱的夏天
逐漸衰老，連剛開拋頭露面的花朵也
戴上了一頂白色的帽子
肆虐的風霜是怎樣一種顏色
使我們被迫過冬，不聽任何勸解的聲音
所以，他很無奈
他想象著把爐火燒得
通紅通紅的場景，又深入痛苦
看透無從辯駁的季節
原刊于《中國詩歌——2021年度網絡詩選》（長江文藝出版社，2022年3月）
嘎代才讓，藏族，1981年生于安多藏區。詩歌見于《人民文學》《詩刊》《星星》等。曾獲《詩選刊》2005中國年度先鋒詩歌獎、《民族文學》年度詩歌獎等。著有詩集《西藏集》等多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