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曉光:生命就是一場旅行1.jpg探險家徐曉光。

徐曉光:生命就是一場旅行2.jpg漂流當曲的徐曉光(右)和稅曉潔。

徐曉光:生命就是一場旅行3.jpg探險途中。

徐曉光:生命就是一場旅行4.jpg在尕爾曲探險時車陷冰河。

徐曉光:生命就是一場旅行5.jpg在雪山下宿營。

“這本書并非一條大河的游記,也不是一部探險指南,這只是我們走過的一些未敢稱之的‘路’,因為我們走過的根本就不是路……”這是探險家、作家徐曉光寫在他的新書《大江源記》扉頁上的一段話。

徐曉光是我國最早一批進入三江源考察的探險家之一,從2006年到2018年,他和王方辰、楊勇、稅曉潔、楊西虎、王眾志等人多次深入三江源地區,為我國在三江源地區的科學考察作出了貢獻。從初時的獵奇,到如今對三江源生態的關注,徐曉光的探險之路上寫滿了艱辛與無畏,感動與溫暖……

如果徐曉光沒有說自己是1955年生人,光憑外貌,人們很難相信他今年已經68歲了。他身形挺拔,滿臉正氣,一身錚錚鐵骨。這樣的他,與照片中衣著臟亂、胡子拉碴、一臉憔悴的樣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照片是他在三江源地區考察時拍攝的,照片中的他驚魂未定地坐在地上,旁邊是一輛倒扣在河里的越野車,物資散落在旁邊,他們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之旅。而這樣與死亡擦肩而過的經歷,在徐曉光和朋友們一起深入三江源后時有發生。即便如此,徐曉光也沒有產生過退卻的念頭。

徐曉光,筆名蒼狼,他15歲成為一名軍人,復員后當了鐵路刑警、教官,后來又做了企業高管,而后開始關注生態和自然科學,成為了一名探險家和作家。

徐曉光的探險之旅,源于對神農架野人之謎的好奇。當時,徐曉光從報紙上得知,神農架發現了野人,并在湖北房縣成立了一支野人考察隊,這一消息讓徐曉光激動不已,他立馬寫信給中國野人考察隊申請報名參加考察隊,可是信寄出去了,卻杳無音訊。于是,徐曉光決定一個人到神農架深山里走一走,一探野人之謎。誰知機緣巧合,徐曉光在神農架深山中遇到了考察隊。當時考察隊的成員看他身體健碩、動作靈敏,又對探險充滿著熱情,便決定將他收編入隊。徐曉光也因此走上了探險之路,這一走就是20多年。

“我對探險的執著,一是因為對未知世界的好奇,二是源于我的英雄主義情懷?!毙鞎怨馊缡钦f。

此后多年,徐曉光一直行走在探險的路途上,他曾駕駛摩托車穿越云南和青藏高原;徒步穿越、考察大巴山,進入神農架考察20余天;隨獨立地質學家進入金沙江進行生態地質災害考察;參加南水北調西線項目獨立科學考察隊;隨中國治理荒漠化基金會科學考察隊以漂流、駕車以及徒步的方式,走遍了長江源、黃河源、柴達木盆地、各拉丹冬、昆侖山、阿爾金山等高海拔地區……

徐曉光對青海的最初印象,源于他十二三歲時看過的一本書。書是鄰居家的小伙伴偷偷借給他的,里面一張青藏高原的照片,給了他嶄新的視野。原來在離自己很遠的地方,有一片和故鄉截然不同的地方,那里天地壯闊、雪山連綿,他想去看看那里的風光。

長大后,他如愿以償。不僅到了青海,更是數次深入到了三江源區,見證了天地之大美。到底有多少次進入三江源,徐曉光自己都沒有答案。思考過后,徐曉光給出了“很多次”這樣一個答案。

“我對三江源似乎天生有某種情懷、情結,它就像時刻召喚著我,讓我沉迷其中,不可自拔。所以,我對三江源百去不厭?!毙鞎怨庹f。于是,他通過徒步、駕車、漂流等多種形式,用勇氣和執著丈量三江源的山水,用敬畏和溫暖關注三江源的生靈。

《大江源記》中,徐曉光用樸實的筆觸,生動記述了2006年至2007年他參與的一支民間科考隊奔赴長江源頭進行南水北調西線調水工程野外考察的經過。細讀,一幕幕場景宛如電影,或如詩如畫,或驚心動魄地從眼前掠過——

在三江源,他們見過最美的風景,有水晶般璀璨奪目的泉華臺奇景;巍然聳立的巴茸狼納雪山的錐形冰帽;通天河畔靜謐祥和的藏族村落;呈現出各種優美形態的小型雅丹地貌;嶙峋斑駁,呈書頁狀的風化巖層;漫山遍野的野花;風光絕美的各拉丹冬冰塔林;七彩斑斕的地熱溫泉……

在三江源,他們遇到過許多可愛的生靈。有沿著河岸緩緩而行,孤獨而又肥碩的草原狼;悠然于草原上覓食的藏野驢;盤旋于天際的金雕;憨態可掬的喜馬拉雅旱獺;優雅踱著碎步,抖動著金色皮毛的藏狐;在蒼茫雪原上游走的藏羚羊……

在三江源,他們多次直面生死。那被狂風暴雨掀翻的簡易帳篷;那因為高原反應引起的劇烈牙痛;在零下四十多攝氏度被凍掉的腳趾甲;發著高燒自駕車沖向幾十公里外的縣醫院,差點讓人喪命的肺水腫;多次陷車、翻車的驚險,仿佛要把性命留在三江源;迷失于荒野上的無助與彷徨;室外零下43攝氏度,因為太冷考察隊三人擠作一團一起挨過的夜晚;車輪忽然掉了后撞上山體的驚心;在杳無人煙的地方油箱見底的焦慮……每一次危機,都是一場生死之旅。

在三江源,他們遇到過最溫暖和熱情的人。在長江漂流過當曲第一橋時,當地熱情的藏族牧民著盛裝前來送行;牧民旺堆一家雖然不會說漢語,但是對精疲力盡的考察隊員給予熱情招待;翻車后前來幫助考察隊員的藏族父子;熱情好客,又給予他們很多幫助的治多縣索加鄉黨委副書記安多尼瑪;稱多縣尕朵鄉崗由村樸實好客的陳來進一家……在天地壯闊的荒野上,是這些當地牧人給予了考察隊員親人般的關懷與幫助。還有為保護長江傾盡半生精力的環保志士楊欣、索南達杰保護站的堅守者,以及之前從未到過三江源,卻對三江源地區的水系和地質地貌了如指掌的大學生鄧天成……他們一起筑起了一道三江源地區環境保護的城墻。

每次從三江源回來,便會有隊員抱怨:這次就是最后一次,我下次再也不來了??墒?,哪怕才死里逃生回來,只要聽到源自三江源的召喚,每個人似乎都得了健忘癥,將之前的生死瞬間拋之腦后,一邊說著最后一次,一邊開始整理裝備。

面對生死,人們很難做到泰然處之,考察隊的成員們也是一樣。徐曉光在《大江源記》中這樣記述:“我不是那種把腦袋別在褲帶上輕視生命的人。我非常珍愛這個美麗的蔚藍色星球和生存在這個星球上的一切生靈。我喜歡對未知世界的探索,那是一個無以言喻的美妙過程,雖然它充滿著未知的不確定的風險,甚至是兇險,但那種永遠的好奇已經深深地無可救藥地融化在自己的血液之中,當行走成為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時,就像靈魂附體,不會讓你回頭。每一次的行走都會掀開你生命中新的一頁,只要自己一息尚存,就會繼續走,那是生命里不朽的動力?!?/p>

如今,與徐曉光一起考察的隊員們早已從青年步入了中年,從壯年步入了老年。十多年來,中國生態環境領域發生了歷史性的轉折變化,尤其是可可西里成功列入世界自然遺產名錄和三江源國家公園正式成立以后,當徐曉光再次進入三江源腹地,他看了三江源的變化。

“早年間隨處可以看到的垃圾不見了,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三江源的保護工作中。三江源的降水量持續增加,讓雨季的草原一派生機勃勃,黃河源頭再現了千湖奇景……”徐曉光說。別說是探險家,即使是普通游客,在去往三江源的路上,也很容易見到藏原羚、巖羊、藏狐、狼等動物,“動物王國”的稱號愈加名副其實。

徐曉光的每一次遠行,都是一次精神的回歸之旅,讓他的生命豪情得到抒發?!懊看芜M入三江源區,我的視野變得更加開闊,我的靈魂也仿佛得到了回歸?!毙鞎怨庹f。(本文圖片均由徐曉光提供)